咸阳宫中，依然是那座偏殿。

一直等候在偏殿一隅的蒙恬、尉缭和冯去疾三人在龙玄走后，就被胡亥召了过来。

大殿之上，胡亥背对着灯光端坐着。长长的影子被油灯投射到大堂之上，面对着大殿之上的蒙恬三人正对着胡亥身后的巨大油灯，却根本看不到皇帝任何的一个神情亦或是眼神。

皇帝，似乎被笼罩在一团黑暗中。

“今日，这里，只有朕和你们四人。丞相大人去了！”

这是胡亥开口说的第一句话！

大殿之上，先是一片寂静，随即陡然传出三声惊呼！

无论是蒙恬、尉缭亦或是冯去疾，任何一个人都是居于大秦高堂之上数十年，怕是除了听闻始皇帝驾崩，今日是他们最为惊骇之事。

惊呼过后，大殿陡然陷入一片寂静！

经过短暂的惊讶之后，三人都似乎明白了些什么！李斯是在请罪之后同皇帝单独交谈过的。至于李斯同皇帝说了些什么，什么时候离去，身在偏殿一侧小房内的他们三人根本不可能知道。

但是结合李斯所说以及刚刚皇帝说的那句话。谁都明白，今夜刺杀之事定然更李斯有关系了。

想明白这一点，惊骇过后的三人心中立时涌起无边愤怒。李斯这是想做什么？刺杀皇帝他能有什么好处？他是想覆灭整个大秦不成?

很快无边的愤怒又被深深的叹息和无尽悲哀所替代。

李斯。死了。那个纵横朝野数十年、执掌大秦权柄十余年的帝国第一相死了。

蒙恬，同李斯相交数十年，李斯上书始皇帝的《谏逐客书》如果不是有蒙恬，怕是永远也到达不了始皇帝铜案之上。因为性格问题，蒙恬和李斯虽然没有达到手足知己的那种程度，但是在始皇帝在世的数十年间，两人一直都是以手足之势出现在大秦朝野上下。

始皇帝驾崩，李斯为了自己的权势矫诏。借胡亥、赵高之手羁押蒙恬和蒙毅两人，命王离前往九原夺取蒙恬经营了数十年的九原军大权，让蒙恬和李斯两人彻底分道扬镳、形同陌路！

尉缭，自入秦开始，就同李斯私交莫逆。只是后来因为东巡归来的胡亥而重新出山之后，明白皇帝的想法，所以尉缭同李斯两人的关系才慢慢的淡了下来。不过。不管如何，尉缭是李斯亲自迎到大秦的，如果没有李斯，就不可能有尉缭今时今日之地位和成就！

冯去疾，同样屹立大秦朝堂数十年。始终居于李斯身后，永远被李斯压下一头。两人之间的明争暗斗无数次，从来都是冯去疾棋差一招，落于下风。

今夜，那个让所有人又恨又敬的李老匹夫就这样无声无息的去了！

逝者如斯夫！

三人心头同时浮出这样一句话！

逝者已逝，过往种种，如今回想起来，恍如昨日。以往所争所抢，在此刻想来尽是这般的可笑！即便强横、雄伟如始皇帝者，依然逃脱不了这命运的轮回。

而李斯，虽然他是自找的，但是如今他已然追寻始皇之路而去。

他们三人也垂垂老矣，那一天还远吗？

“陛下节哀！”

蒙恬身为统兵大将，见惯无数的生离死别，很快恢复了心境，躬身肃然道。

“陛下节哀！”

尉缭和冯去疾两人同时悲声道。

“今夜之事，就此揭过。”胡亥沉声道。

“臣等遵旨！”

“丞相大人选择了一条对如今大秦最为有力一途了解此事，功过如今已不必再提。朕决定明日丞相府发丧之后，左丞相一职有冯爱卿迁任。诸位爱卿以为如何？”胡亥淡淡的道。

“臣等遵旨！”

蒙恬和尉缭两人齐齐躬身道。

于情于理，在李斯死去之后，在大秦右丞相之位上待了十余年的冯去疾接替李斯左丞相之位乃顺理成章之事。

只是，原本朝思暮想之事却在如此境况下不期而现，让冯去疾顿时有种百味杂陈之感。

“冯爱卿以为如何？”胡亥看着神色变幻的冯去疾缓缓道。

“老臣谢陛下隆恩！”冯去疾躬身道。

“那此事就这样定了。冯爱卿迁任左丞相之位，右丞相之职诸位爱卿以为何人可以接任？”胡亥看着堂下三人沉声问道。

空出一个右丞相之位，如果搁在往日必然会有众多的朝臣趋之若鹜。只是，如今堂下三人，却都没有了丝毫力争我抢的欲望，况且如今这朝堂之上似乎还真没有人有那资格担任右丞相之位。九卿中的数人都是术业有专攻，显然不合适。

看到半天没人说话，胡亥道：“朕意欲迁三川郡守李由为右丞相！三位爱卿以为如何？”

李由，李斯长子。

这是皇帝对李斯的补偿吗？三人心头不由同时浮现如此疑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