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政殿大学士吕公着迈步出列,持笏也是大唱赞歌,这老学究也是三朝元老,却是坚定的保守派,唯太皇太后马头是瞻的,他这一唱赞歌,跟他一路的翰林学士吕大防、吏部尚书范纯仁、侍御史知杂事刘擎、户部尚书韩忠彦、翰林学士许将、户部侍郎赵瞻等等纷纷出列,跟着大唱赞歌。
这些人大都是当初激烈反对王安石变法的强硬派,因为反对变法而被贬官,而太皇太后就是反对变法的保守派领袖,这时候他们站出来支持太皇太后,倒不是认为太皇太后这些措施好,而更多的是一种姿态,也是一种同进退的表示。
这时,枢密院院使韩缜苍白着脸慢吞吞走了出来,跪在地上,持笏道:“太皇太后,老臣倒也不是要告老还乡,只是,老臣对太皇太后免除军人刺字,大张旗鼓表彰战功,提高军人地位,以及成立超越其他衙门的国安局,至今还是不能理解,虽有李常前车之鉴,但老臣身为枢密院使,总不能坐视这等违背祖训之事在眼皮底下发生,故恳请太皇太后收回成命。以保江山万万年!”
大臣们都吃了一惊,眼看李常因为反对太皇太后的新政而被革职,他竟然还敢出来冒,当真勇气可嘉。只是后果堪虑。
太皇太后也想不到还会有不怕死的冒出来,而且又是一个三朝元老,便拿眼望向杜文浩。
杜文浩把手掌在胸前平放,朝她眨了眨眼睛,这是他们两商量好的暗号,让她稍安勿躁,静观其变,看看还有哪些反对者,才好针对性采取措施。
高滔滔微微点头,道:“韩爱卿,哀家心意已决,你就不要……”
“太皇太后!”韩缜提高了嗓门,“五代十国武将拥兵自重,颠覆朝廷的事,决不能在我朝重演啊!”
高滔滔面无表情,扫了一眼群臣:“诸位爱卿,还有谁附议韩爱卿之谏?”
这话已经隐含了威慑在其中了,本来有心也出列附议的几个文臣们,都明哲保身缩了回去。
不过,还是有敢于直谏的人,这些人都是跟韩缜、李常平素交好之人,枢密院副使林希率先出列,表示附议,接着,尚书左丞蔡卞、尚书右丞黄履、政殿大学士韩维、侍御史盛陶也都出列附议。
高滔滔脸色有些变了,前面这四位都是宰执,当朝共有八位宰执,王珪、杜文浩是自己一边的,蔡确已经被撤换掉,换成自己人司马光,除了门下侍郎章惇还静默不语之外,另外四位都出来反对,不由得高滔滔有些慌乱。又瞧向杜文浩。
杜文浩眼中闪过一抹寒光,将胸前手掌一翻!这是两人约定的暗号——动手,坚决打压!
高滔滔正要说话,太师文彦博缓步出列,持笏道:“分公私困竭,冗兵是其原因之一,此番太皇太后汰兵并创国安局,老臣认为,此乃对症下药之举。若有祸事,臣请为国而死!”
这几句话强调并不高,却是掷地有声!一时之间,大殿之上鸦雀无声!
太师文彦博年逾古稀,资格太老了,乃是四朝元老!而且家族人才辈出,世祖数辈受封荫,曾祖父是燕国公,祖父是周国公,父亲事魏国公。他自己,早在宋仁宗时便是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昭文馆大学土;英宗时,是枢密使,神宗时,因反对自己的学生王安石变法,虽被贬为地方官,但却加封一品太师!可见他在宋神宗眼中的地位。他在朝廷上很少说话,但说出的每一句话,那都是看准了事态的,往往也是最有分量的。
这一次,文彦博竟然用人头担保太皇太后对军队的变法和对国安局成立的支持,这老家伙说话,那分量可非同一般。
高滔滔顿时精神大振,禁不住腰板一挺,展颜笑道:“太师如此鼎力支持哀家,让哀家倍感欣慰。”
文彦博躬身道:“冗兵之祸,有目共睹。大家口伐笔诛已经多少年了,却很少触及实质,咱们再不能只是在朝堂之上夸夸其谈,而不动真格了!今太皇太后裁汰冗兵,老臣愿以命担保!”
“多谢老太师!”
高滔滔眼眶都有些湿润了,频频点点头,扫了一眼群臣,缓缓道:“哀家常听先帝说过,一臣不能在一个职位呆的时间太长,要轮换着来,要在不同的职位上磨练,才能增加阅历,增长见识,加强治国安邦的本事。今距先帝最后一次调整朝中各衙门任职已经逾年,哀家垂帘听政也有差不多两个月了,实有必要作出调整,哀家决定,今天把朝中部分衙门掌印官和主佐官的职位作个调整。”
群臣顿时都是一呆,这时候太皇太后来换班轮岗,绝非巧合,肯定是要动手打压反对派,培植自己的势力了。刚才出列附议韩缜反对太皇太后的人更是额头冒汗,不知自己命运会如何。